乱葬岗的风总带着股化不开的腐气,哪怕是过了这么些年,吹在脸上依旧像襄着几层湿冷的蛛网。
魏无羡踩着半塌的土墙跳下来,靴底碾过地上碎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却浑不在意,只抬手把歪了的斗笠正了正,笑道:”蓝二哥哥,这边的凶尸好像比上次更凶些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三具青面牙的凶尸从破屋里冲了出来,他们指甲泛着黑紫,显然是被人用邪术催得失了神智。
魏无羡手腕一翻,阴虎符便悬在掌心,黑气顺着指缝缠上却没像往常那样温顺一——不知怎来的,今日这阴煞之气竟有些躁,刚触到凶尸,便猛地往他心口反噬过来了。
“唔。
“魏无羡闷哼一声,,斗笠檐压得更低,遮住了眼底的异样。
他捏紧阴虎符,指尖泛白,强行将那股躁动的阴力压下去,陈情笛横在唇边,笛音破风而出,尖锐却不乱,首刺凶尸魂核。
可就在凶尸浑身抽搐、即将溃散的瞬间,心口那股异样突然变本加厉,像是有把无形的刀,正顺着他的灵脉往魂魄里刻。”
魏婴”蓝忘机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早己掠到魏无羡身侧,避尘出鞘,瞬间斩断了最后一具凶尸的脖颈,同时另一只手按上魏无美的后心,温润的灵力顺着经脉涌进去,试图抚平那股素乱的阴煞。
可这一次,蓝忘机的灵力刚触到魏无羡的魂魄,便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裂隙。
魏无羡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突然闪过片熟悉的景象一一是莲花坞的莲池,江澄站在池边,手里携着根莲蓬,正皱着眉骂他“又偷摘长老的莲子”。
那画面太清晰,清晰到他甚至能闻到江澄袖口上的莲香。
然后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魂魄里被硬生生剥离。”
哎,怎么回事?”
魏无羡晃了晃脑袋,把那阵眩晕压下去,他收回阴虎符,黑气渐渐敛去。
可心口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却没散,像是少了点什么,抓不着,也说不出。
他转过身,对着蓝忘机刚嘴一笑,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许是这几天没睡好,有点走神了。
蓝二哥哥别担心,我没事。”
蓝忘机却没移开按在他后心的手,眉峰微感,清澈的眼底映着魏无羡的身影,语气认真:“你的魂魄有异动,清心音可需再奏一次?”
”不用不用。
“魏无羡摆摇手,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那只温暖的手。
“可能是刚才阴虎符用得太急了。
你看,凶尸可都解决了,咱们赶紧去下一个村子吧,免得村民担心。
“他说着便率先往前走,脚步却比刚才快了些,像是在掩饰什么。
蓝忘机望着他的背影,没再追问,只是默默跟上。
他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到的、那丝极淡的魂息素乱一一那绝非善通的阴力,反倒像是魂体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只是魏无羡自己似手没察觉。
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在魏无羡刚才那阵失神的瞬间,一缕极细的魂丝,正携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执念,顺着乱葬岗最浓的阴煞之气,往岗底那片终年不见天日的阴渊坠去。
那缕魂丝里,是莲花坞的荷香,是江澄少年时的骂声,是“云梦双杰”西个字刻在魂魄里的印记,哪怕被阴煞襄着,也没散半分。
魏无羡走了一段路,又回头喊:“蓝二哥哥,你走快点啊!再晚些,说不定就赶不上镇上的糖炒栗子了!“他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可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却总也挥不去,像是丢了件很重要的东西,却想不起到底丢了什么。
他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魂魄己经裂成了两半。
一半留在阳光下,陪着蓝忘机走在云游的路上:另一半,却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只凭着对莲花坞的那点念想在阴渊里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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