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音乐几乎要掀翻屋顶，炫目的激光灯切割着弥漫的烟酒气息。
许呦端着沉重的酒水托盘，纤细的手臂微微发颤，小心地穿梭在卡座之间。
“让让，麻烦让让。”
她低声说着，声音淹没在喧嚣里。
这是城里最烧钱的销金窟“铂爵”，而她，是这里最低等的服务生。
穿着不合身的短裙制服，踩着磨脚的高跟鞋，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她己经连续熬了三个大夜。
“A07卡座要的皇家礼炮，快点！”
对讲机里传来领班不耐烦的催促。
“马上。”
许呦应了一声，加快脚步。
A07是今晚最重要的客人，据说是老板的贵宾，点名要最贵的酒，绝不能怠慢。
她低着头，努力稳住托盘，走到奢靡的卡座前。
水晶茶几上己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果盘和小吃，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嬉笑喧闹。
“先生，您要的酒……”她放下托盘，熟练地拿起开瓶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
“倒上。”
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莫名有种穿透喧嚣的力度，狠狠撞在许呦的心尖上。
这声音……许呦猛地抬头，瞬间僵在原地。
炫彩迷离的灯光掠过卡座正中央那个男人的脸。
轮廓分明，下颌线紧绷，眉眼深邃一如往昔，却淬了一层冰冷的寒霜，再无半分记忆中的温存。
谢辞。
怎么会是他？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手臂随意搭在沙发背上，腕上名贵的铂金表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光。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偏偏他又像是这里绝对的主宰。
西目相对。
许呦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
血液逆流，西肢百骸瞬间冰冷刺骨。
他看着她，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物件，锐利、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恨意。
那恨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将她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愣着干什么？
倒酒！”
旁边一个陪坐的富少不耐烦地呵斥。
许呦猛地回神，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酒瓶。
她慌乱地垂下眼，浓密的长睫掩盖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震惊和酸楚，笨拙地去开那瓶价值不菲的洋酒。
“咔嚓”一声，酒瓶打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镇定，可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无所遁形。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晶莹的玻璃杯中。
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他的目光太具压迫感，倒到最后，几滴酒液竟意外地溅了出来，落在谢辞昂贵西裤的裤腿上。
“对不起！
对不起！”
许呦脸色煞白，慌忙抽出纸巾想去擦拭。
“拿开。”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冷得让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整个卡座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音乐还在响，周围的人却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这小小的意外上，带着看好戏的玩味。
谢辞缓缓倾身，将烟蒂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迫人的压力。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许呦。”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她所有伪装，“几年不见，你倒是学会……在这种地方伺候人了？”
“伺候人”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侮辱的意味。
许呦的脸血色尽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陌生而可怕？
“啧，谢少，认识？”
旁边有人嬉笑着问。
谢辞的目光依旧锁在许呦脸上，像是猎鹰盯着爪下颤抖的猎物。
他拿起那杯她刚倒满的酒，轻轻晃了晃。
“认识？”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算吧。
不过看来，许大小姐家道中落之后，日子过得……挺精彩。”
他顿了顿，微微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
随即，他将空杯“咚”一声重重放回她面前的托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酒不错。”
他看着她，眼神幽深如寒潭，“人，倒胃口。”
话音落下，整个卡座爆发出几声刻意压抑的嗤笑。
许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眼前奢华迷离的场景开始旋转模糊，只有谢辞那双冰冷含恨的眼睛，清晰得可怕。
她站在这里，穿着可笑的制服，被他和他的人当成笑话观赏、评头论足。
而她，甚至连逃离的力气都没有。
他是高高在上的座上宾。
而她，是他眼中低贱如尘的……盘中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