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的香樟树落了满地碎金,江阮踩着枯叶走向顾沉骁时,听见自己风衣纽扣碰撞的轻响。
三年前她穿着婚纱跑过这条人行道,裙摆勾住树根摔在他脚边,当时他笑着弯腰扶她,指尖划过她手腕的弧度,和此刻捏着黑檀木盒的力度惊人地相似。
“签完了?”
顾沉骁的声音裹着晨露的凉意,他靠在宾利车门上,定制西装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块百达翡丽星空表 —— 林婉笙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男人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红色离婚证,像在验收一份早己过时的文件。
江阮把离婚证塞进内袋,金属封皮硌得肋骨发麻。
她举起黑檀木盒,盒子边缘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落在顾沉骁昂贵的皮鞋上。
“顾总,这个你得收下。”
“又在玩什么把戏?”
顾沉骁皱眉后退半步,语气里的不耐像冰锥扎过来。
他记得她总爱搞些无用的仪式感:结婚纪念日在餐桌摆九支白玫瑰,他生日时用烤箱烤焦的饼干做蛋糕,就连他晚归,也会在玄关摆好温度刚好的醒酒汤。
“这是我们婚姻的骨灰。”
江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突然将盒子塞进他怀里,动作快得像收网的鱼,“三年前你在景德镇说,婚姻就像烧窑,裂了就得敲碎重烧。
现在,碎了。”
顾沉骁踉跄着接住盒子,掌心瞬间覆上一层凉意。
他低头看向那截露出的红绳 —— 是江阮母亲留的遗物,三年来她总系在手腕上,洗水果时会小心地卷到小臂。
此刻红绳缠着盒角,像道勒紧的血痕。
“江阮!”
他攥紧盒子追上去,却看见女人快步走向街角的灰色大众。
副驾驶座上,粉色书包的小熊挂件正随着晨风摇晃,那是顾呦呦昨天刚缝的手工。
江阮拉开车门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的刹那,加密信息界面跳出一行黑体字:死亡通知己送达,游戏开始。
发件人栏的猩红 “R” 字,像滴在雪上的血。
她指尖在屏幕上划过,信息化作电子尘埃。
后视镜里,顾沉骁站在原地,黑檀木盒被他捏得指节发白。
阳光穿过他的金丝眼镜,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三年前他在婚礼誓词上落下的钢笔字迹。
宾利引擎嘶吼着窜出停车位时,顾沉骁把盒子扔到副驾驶。
他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灰色大众,突然想起昨夜江阮收拾行李时,把他送的那套骨瓷餐具一件件包进报纸 —— 那些碗碟边缘都有她偷偷补过的细缝,是他醉酒摔的。
“神经病。”
他骂了句,却在拐弯时猛踩刹车。
晨光里,他看见江阮的车后座堆着顾呦呦的绘本,最上面那本《爸爸的晚安吻》翻开着,扉页有稚嫩的笔迹:“妈咪说爹地忙,不用每天讲故事。”
手机在这时震动,林婉笙发来张自拍,背景是巴黎的铁塔:“沉骁,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我订了下周的机票。”
顾沉骁盯着屏幕里笑靥如花的女人,突然觉得刺眼。
他打字回复 “嗯”,发送键按到一半又删掉,改成 “等你回来”。
指尖离开屏幕时,副驾驶的黑檀木盒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啜泣。
而江阮的车刚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陈默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背景是华尔街交易所的大屏,男人指着跳动的曲线汇报:“阮姐,离岸账户己就位,随时可以开始抛售。”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顾氏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
“等我的信号。”
江阮的指尖划过车窗上的雨痕,“先让顾沉骁尝尝,什么叫釜底抽薪。”
车载音响突然响起《卡农》的旋律,是顾呦呦昨晚偷偷设置的。
江阮关掉音乐时,瞥见中控台上的全家福 —— 照片里的顾沉骁难得笑着,怀里的呦呦正扯他的领带,而她站在最边上,笑得像个借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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