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年,爸爸,哥哥相继去世。
路过算命的刘瞎子给我掐了一卦:“天煞孤星,克亲克友。”
妈妈看着我的眼神从难过到冰冷。
她瞒着所有人,给我扔进后山的锁童塔让我自生自灭,然后拖着还没坐完月子虚弱的身子一走了之。
后来,爷爷及时发现把我捡了回来。
我原以为妈妈恨毒了我,此生和她无缘再见。
却没想到,十三岁那年,妈妈带着弟弟哭着站在了我和爷爷的家门前。
她眼尾泛红,颤抖着叫我的名字:“念念,跟妈妈回家。”
爷爷紧皱着眉头将我护在身后:“念念妈,当年是你不要这娃娃的,你现在这是.....”
我无措地搅弄着衣角,指尖掐得掌心发疼,眼睛却忍不住往妈妈身上瞟。
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我在老照片上想了一次又一次。
妈妈的眼泪砸在地上,她往前迈了一步,又猛地停下,伸出要摸我脸的手悬在半空:“我错了,爸.....念念,我这些年天天梦到她在后山哭,梦到她喊妈妈。”
妈妈不由分说就跪了下来:“念念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初那事我们都各有难处,现在我想把念念接回我身边。”
她从包里翻出一块糖递给我,眼里满是慈爱:“念念拿着。”
我看了眼爷爷,伸出手颤抖接过,妈妈的手又软又暖,和爷爷粗糙干裂的手,不一样。
爷爷抽了口旱烟,让妈妈和弟弟去隔壁睡一晚,等明早再给她答复。
傍晚,我躺在炕上,拿着那支棒棒糖回味着有妈妈的感觉,嘴角咧起了笑。
爷爷点油灯的手一顿。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爷爷,我想和妈妈走,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笑我是个没妈妈的野种了。”
爷爷没说话,只是默默吹灭了油灯。
黑暗里,他的叹息沉得像块石头。
第二天起来,我才发现爷爷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编了一晚上的竹筐。
他身上被蚊子咬的红肿一片,他却不在意,只是从包袱里掏出一件崭新的上衣。
“念念跟妈妈回家,要穿着得体点,不能让人瞧不起。”
我的心像被一双手狠狠攥住,那种难受说不上来,只觉得整颗心都沉得发闷。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念念以后就是有妈妈的幸福小孩了,是好事。”
离去的路上,我三步一回头。
直到村口处那个佝偻的身影越来越小,消失不见。
妈妈从后面推了我一把,语气里带着不悦:“快些。”
弟弟眼珠转了转,从地上抓起一把黄沙朝我撇过来。
黄沙迷了眼睛,我蹲在地上揉,眼泪混着沙土滚下来,我疼的睁不开眼。
弟弟凑过来,用脚尖挑了挑我的衣角,笑:“扫把星,你再敢走这么慢,我就继续收拾你。”
他的鞋子上沾着泥,蹭在我那身新衣上,留下个黑糊糊的印子。
我盯着那个印子,想起爷爷捧给我这件衣服时珍贵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酸极了。
妈妈见状惊呼一声,连忙把弟弟拉走,耳语的声音不大,我却听的清楚。
“跟没跟你说过离她远点,她会克人的,你吓死妈妈了。”
“再说这农村地上的泥沙多脏,你看看手都脏了吧。”
妈妈回头看我:“念念,你那外套也脏了,脱下来正好用干净的地方给弟弟擦擦手。”
我犹豫着不肯,弟弟粗鲁把我的新衣拽下来。
妈妈接过时朝着我皱了皱眉头,用袖口那截相对干净的地方给弟弟擦手。
弟弟却猛地缩回手,嫌恶地甩了甩:“她的衣服有股猪草味!”妈妈连忙哄:“乖,擦一下就好,等下妈妈给你买草莓糖。”弟弟这才勉强伸出。
擦完手,妈妈把外套往路边的草堆里一扔,我伸手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草屑,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进爷爷去年用旧布给我缝的书包里。
我拍了拍那件脏掉的新衣,学着爷爷小时候哄我的语气,轻声道:“没事的,等念念到妈妈的家里,就好好的把你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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