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死寂一片。
先前还嘈杂的人声消失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还有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
所有人的脸都转向门口，转向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林风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框，那股寒意似乎穿透了布料，刺入骨髓。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你…你真把神仙说死了？”
一个妇人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哭腔。
这话像点燃了引线，人群瞬间炸开。
“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
“肯定是巧合！
年久失修罢了！”
“可…可这也太巧了……他刚说完，那边就塌了……”议论声浪潮般涌来，夹杂着恐惧与指责。
林风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装的。
那脑海里冰冷的信息，那体内陌生的力量，都在提醒他，这不是巧合。
他想逃，可双腿如同灌了铅。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官府特有的威严。
“让开！
都让开！”
几个穿着皂隶服饰的衙役推开人群，清出一条路。
一个穿着青色布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是镇上的里正，姓张。
张里正先是扫了一眼混乱的茶馆，眉头皱起，随后目光落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林风身上。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不少。
茶馆伙计连忙上前，结结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刻意省略了林风说书的内容，只说了土地庙塌了，大家出来看热闹。
张里正听完，又看向林风。
“你在这里说书？”
林风艰难地点头。
“是…糊口……说了什么？”
林风心脏猛地一跳。
旁边立刻有人抢着回答。
“里正大人！
他…他说土地神被气死了！”
“对！
刚说完，庙就塌了！”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看向林风的表情更加复杂。
张里正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打量着林风，像是在评估一件麻烦事。
“胡闹！”
他呵斥了一句，不是对林风，而是对那些起哄的镇民。
“土地庙年久失修，前几日还下过雨，地基松软，塌了也是常事！”
“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怪力乱神！”
他转向林风，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审视。
“你叫什么名字？
哪里人士？”
“小子林风，外地来的，想…想找个营生。”
林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又害怕，配合着回答。
张里正点了点头。
“既然是意外，就不要再以讹传讹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
“以后说书，选些吉利的故事。
莫要再讲这些神神鬼鬼，惹人不安。”
“是，是，小子记住了。”
林风连连应声。
张里正没再多问，带着衙役匆匆赶往东边的废墟现场勘察。
人群见里正发了话，虽然心里的疑虑未消，但也不敢再围着林风，渐渐散去，只是离开时投来的视线，依旧充满了异样。
林风松了半口气，后背的冷汗己经干了，留下一片冰凉。
他不敢在茶馆多待，付了茶钱，匆匆离开，混入散去的人流。
但他没有走远。
绕了个圈子，他悄悄靠近了东边的土地庙废墟。
隔着一段距离，他躲在一棵老树后面。
原本低矮的土地庙己经彻底变成了一堆瓦砾黄土，断裂的木梁七零八落地插在土堆里。
衙役们正在清理现场，张里正背着手，脸色凝重地指挥着。
镇民们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议论声隔着距离也能隐约听到。
林风的注意力不在那些人身上。
他凝神感应。
废墟之上，似乎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是灰尘的味道，也不是泥土的腥气。
那是一种极淡薄，却又无比清晰的波动，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而这股波动，竟然与他体内那股新生的、带着寒意的力量，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呼应。
就像是同源，却又属性相反。
他体内的力量是冰冷的、带着某种终结的意味。
而废墟上的波动，虽然微弱，却似乎残留着某种温和的、庇护的特质，只是如今己经濒临消散。
神性残留……正在逸散冰冷的信息再次出现在脑海。
神性……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真的……和神有关。
他不是把庙说塌了，他是把神……说没了？
这个念头让他头皮发麻。
等到傍晚，衙役和围观的人群都散去，废墟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林风才敢靠近一些。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西周无人。
他看着地上的一块碎裂的瓦片。
能力……清除神性目标这是系统的提示。
那对普通的东西呢？
他集中精神，模仿着之前说书时的那种感觉，对着那块瓦片，在心里默念。
“碎裂。”
瓦片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他又试了一块石头。
“碎裂。”
石头纹丝不动。
林风不死心，又试了几次，换了不同的词语，甚至尝试调动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
毫无反应。
看来，这能力并非言出法随，不是想让什么东西坏掉就能坏掉。
它的目标……很特定。
能力激活条件：叙事构建作用目标：具备神性/信仰聚合体效果：基于叙事逻辑，产生因果律干涉新的信息浮现，比之前详细了一些。
叙事构建？
信仰聚合体？
因果律干涉？
林风咀嚼着这几个词，脑子更乱了。
意思是，他需要编造一个故事，故事的核心逻辑指向某个神或者被信仰的东西，然后，这个故事就能……干涉现实？
这比言出法随还要离谱！
他回想着自己说的那个“土地神气死”的故事，每一个情节，每一个细节……难道都成了某种“叙事逻辑”的一部分？
这也太……林风不敢再想下去。
他开始在镇子里游荡，刻意避开人群。
但他能感受到那些投来的视线。
躲闪的，畏惧的，好奇的，探究的。
镇民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围着他，但关于他的议论从未停止。
“就是他，那个说书的……离他远点，邪门得很……你说，他是不是真有啥神通？”
甚至，在一个拐角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老头拦住了他，神秘兮兮地低声问。
“小哥，你……你真能跟神仙搭上线？”
“能不能……帮我问问财神爷……”林风吓得落荒而逃。
他找了个最便宜的客栈角落住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恐惧并未消散，反而随着对能力的初步了解而加深。
土地神，在神仙体系里大概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可再小，那也是神。
自己用一个胡编的故事，“说死”了一个神。
这事，会不会被更高层次的存在察觉？
比如……土地神的上司？
城隍？
甚至更往上？
他只是个凡人，一个为了几文钱奔波的说书人。
怎么就惹上了这种超乎想象的麻烦？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注意到了这里，注意到了他。
不是具体的视线，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关注。
寒意再次从心底升起，与体内那股力量纠缠在一起。
这觉醒的能力，到底是福是祸？
力量是真实的，那种奇异的生机感也是真实的。
但潜在的危险，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逃？
能逃到哪里去？
这种涉及神鬼的事情，恐怕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隐藏？
怎么隐藏？
那个系统一样的东西还在脑子里，这能力似乎也无法主动关闭。
林风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麻烦大了。
他需要尽快搞清楚这能力的具体用法和限制。
还有，那个所谓的神性到底是什么？
他必须找到答案。
客栈的窗户没有关严，夜风吹进来，带着镇子夜晚特有的寂静。
林风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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