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穷供养校草那些年

直到高考前夕，看到了他为校花举办豪华生日宴。

高一那年，林沣宸自称贫困生，跟我抱团取暖，因我而受伤。

拿贫困补助的我，竭尽全力负担他两年多的学杂费。

却只是他们一群富二代的恶作剧。

驯狗一样，她穷成那样还倒贴，知道真相那一刻会怎样?

既然如此，我们再无关系。

你又何必哭着求我回头再看你一次?

1

给公主庆生了

画面里的水晶吊灯太亮了，亮到我看见林沣宸颊边的唇印。

脑子一片空白。

一分钟前，雇主阿姨接了一个电话后，暂停了我给她孩子的补课，放下大厅的挂壁式幕布。

今天我外甥女十岁生日，他男朋友给她举办了生日宴，直播让家人共同见证呢。

投影一开，林沣宸和校花盛涵妍就在画面中央。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机械般走出阳台，拨打了置顶的电话。

电话接听。

我学习很忙，你没事儿别骚扰我。

电话挂断。

幕布里，他扔开手机，握紧盛涵妍戴着镶钻手镯的手，一起切开黑天鹅蛋糕。

也切断我最后一丝侥幸。

雇主露出姨母笑: 还是青梅竹马的恋情美好。

那我算什么?

看看自己还有薄茧的手，再看看他们互扣的十指。

忽然觉得好累。

阿姨，把补课费结了吧，我要准备高考了。

夜风裹着初春的寒意，我站得双脚麻木。

雇主阿姨将寒假以来的补课费凑成一万元整转给了我。

从未如此富裕的我，在林沣宸举办生日宴的私人会所外，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将近凌晨，七个时尚靓丽的年轻男女从旋转门走出。

林沣宸跟盛涵妍并肩而行，一条米色围巾一头围在他脖子上，另一头围着盛涵妍。

那是我织的围巾。

几个男生凑近说起了什么，哄笑像毒蛇一样钻进耳膜。

宸哥，你出国的手续差不多了吧，那朵小白花摘了没有?

打赌那天我就说，装美惨强接近最有用，特别对这种又穷又倔还清高的……

驯狗一样，她穷成那样还倒贴，知道真相那一刻会怎样?真期待……

我藏在冬青树后面，只看见林沣宸不发一言，点了根烟，亮起明明灭灭的火光。

一个男生走到他身边。

宸哥，等你甩了颜夏，我就上，她伤心欲绝之际，我体贴安慰，一定……呀

林沣宸把烟头弹落在男生的兜帽里，男生连蹦带跳地把烟头抖落。

哥，过分了

迈巴赫驶入，林沣宸上了车。

盛涵妍上车前瞪了一眼男生，他讨厌颜夏，你少在他面前提。

车子没入夜色之后，男生才恨恨地碾碎地上的烟头。

讨厌?当我第一天认识这小子

所有人离开后，我才猛跺几下活动僵直的双脚。

突然笑出声。

原来我真正需要的不是揭穿他谎言的勇气。

而是承认自己一贯被抛弃、被厌恶的人生终究回到正轨，连悲伤都奢侈的自觉。

如此，

林沣宸，我不欠你了。

2

颜夏同学，麻烦离我远点，别让人误会。

第二天放学，在教学楼下碰到了林沣宸。

还没走近，他就蹙起了眉头。

妍妍放学了，我跟她一起走。别忘了当初是你同意我假扮她男友的。

我盯着他眉眼中流露的不耐。

两年前他那句想每天在学校看到你在记忆里切割。

我竟想不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无意地疏离。

而我又什么时候开始在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

林沣宸我直直盯着他，那我现在要是不同意呢?

他顿住脚步，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却放软了语气。

别耍小性子，等我陪完妍妍就到店里找你，我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麻辣烫了。

盛涵妍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裙摆飞扬。

林沣宸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

我的胸口一痛，却很快化作冷笑——

原来那些撒娇似的告白、脆弱时的倾诉、偶尔爆发的男友力、故作疏离之后又勾勾手指，都是他驯狗的手段。

只差一点，就把我毁了。

旁边路过其他学生，看我的眼光好奇中带着戏谑，故意提高音量。

年级第一哦，怎么连火箭班都进不了?

看到帅哥就走不动道了，恋爱脑耽误事儿，对吧?

不负韶华，清华北大，不如为爱走天涯……

饱含恶意的嘲笑影响不了我。

只是午后阳光从林荫道的树叶缝隙间漏出。

让我恍然想起刚入学的时候。

9.9 元一双的凉鞋，自己动手剪的狗啃似的短发，从早六点到晚十点兼职两个月熬得蜡黄的脸色。

这样的我，闷头走路之下，差点撞到一个女生。

女生漂亮得像瓷娃娃，皱了皱眉头。

她身边的棕发男生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又拽着衣领把我提起来。

『宸星』不是贵族学校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收进来?跟这种货色穿一样的校服，真是晦气脱了

不要外套的扣子被拽得崩掉了两颗，我惊慌失措地护住衣服。

漂亮女生只是歪着头，眉间轻蔑与眼底的恶意交织。

我想不明白，究竟哪里触怒了这位大小姐。

难道在贵族学校，穷是原罪?

一粒石子砸到了棕发男生的额头上。

谁?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缓步从林荫道旁走出来，手里还抛着几粒石子。

有两臭钱进了『宸星』就以为自己算个东西?跟你们穿同款校服，我才晦气。

棕发男抡起拳头: 干你他妈屁事?

血气方刚的年纪，一语不合打成一团，也就自然而然。

事后，男生的名字被全校通报。

我才知道，他叫林沣宸。

3

我找到林沣宸，把周末打工赚到的 200 元递过去。

对不起，连累你了，我只有这么多，赔你的医药费。

他呆愣了几秒，扑哧笑出来。

伸张正义懂不懂，你见过哪个英雄救美还收费的?

我捏着钱，递也不是，收也不是，窘在原地。

他将我打量了一番，唇角忽地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行吧，你真要谢的话，请我搓一顿。

我把他带到了我打工的麻辣烫小店。

他神态自然，端上来的麻辣烫尝了一口之后就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那模样比我在店里忙了大半天后才吃上饭的狼吞虎咽还要夸张。

他脚上的鞋子又脏又破，我看了心里一酸。

那个，你也是特惠生?

他噎了一下，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他想了想，又感慨: 在这种学校，穷孩子只能抱团取暖了。

我心头涌上带着酸涩的亲切，向他坦白了我的不堪。

遗弃女儿的爸妈，体弱多病的老人家，厌恶拖油瓶的舅舅一家，卑微的她。

如果不是中考成绩全市前三，宸星国际学校愿意免除学杂费录取我，我已经站在工厂流水线上了。

林沣宸默默听完之后，扯出一个苦笑。

狠心的爸妈，市侩的亲戚，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不过那又怎样，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

我惊讶地抬头，跟他对视。

他的目光仿佛蕴含历劫之后的坚韧。

我长久以来对世界报以戒备的心防，在这一刻瓦解。

之后，我在学校经常与他偶遇，饭堂里、走廊上、校门口……次数多了，也琢磨出不对劲来。

问他，他大方承认，跟我的偶遇都是他蓄谋已久的靠近。

我读出了潜台词，红了脸。你什么意思?

他双手插兜，抬头望望天，望望地，眼神最终落到我脸上。

喜欢你呗。

我胸腔中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死死盯着他领口过低而露出的锁骨，却发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真的……期待我的回应吗?

我低喃: 我也是吧。

顷刻间，林沣宸帅气十足的脸露出灿烂的笑容，迎着夕照，像融化了的麦芽糖。

4

我跟林沣宸的早恋见不得光。

免除学杂费的代价，是要在高考战场上，为学校赚取值得炫耀的战绩。

任何可能影响成绩的行为，都会被老师掐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我们次数不多的见面更显得隐秘而刺激。

在监控死角的实验楼后，林沣宸把我拉入阴影里，一个红色盒子放到我手里。

考不好无所谓，把你的伤心都装进去，我只准你开心。

从年级第一掉到第三，我有一点失落，没到伤心的地步。

他煞有介事的安慰却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珍视。

很漂亮，哪里来的?我还是不想他破费。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摸摸后颈，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是我舍友姐姐的，我觉得挺漂亮，就要过来了。

林沣宸情商高人缘好，跟他的富二代舍友们处成了哥们儿，那些舍友甚至愿意把一些价格不菲的东西借给他使用。

不用花钱就好。我很喜欢，谢谢。

林沣宸忽然微俯身，手臂撑在我的耳侧。

只是谢谢?你知道吗，为了这个盒子，我要给那孙子写一个礼拜作业。

我……

还没回答，不远处传来了教导主任的皮鞋脚步声。

我一下僵住。

林沣宸却咧开嘴笑了，在我耳边说: 跑不跑?

我没犹豫，抓住他的手就跑，像两个望风而逃的惯犯。

夏末的凉风从耳畔拂过。

被严苛的分数和自虐般的自律所勒紧的日夜，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隙。

漏进来一道十六岁的阳光。

时隔两年，

我才知道，一切只是一个赌约，一个恶作剧，一个卑劣的嘲讽。

5

盛涵妍的娇笑打断了我的回忆。

她勾着林沣宸的臂弯，笑得明媚又温婉。

林沣宸看见仍在原地的我，目光一顿，不自然地撇开脸。

盛涵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向我走来。

听说你打工是打算送沣宸一套成人礼定制礼服。没必要，我会给他请最好的设计师。

我点头: 是没必要了。

她忽然压低声线: 我表姨家的大幕布，画质是不是特别清晰?

我想到了那个电话，把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得意一笑，撩起一缕鬓发到耳后，手腕上玫瑰金色的手镯衬得肤色莹白纤细。

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扬了扬手。

这个?卡地亚 l。ve 系列手镯，象征『锁定的爱』

见我没有反应，她凑到我耳边，唇角轻扬:

你可能不认识这个镯子，但是它的包装盒你一定见过。

我提示一下，两年前、红色的、金色花边。

这句话像一片薄刃，轻易地将我回忆中的美好割裂。

视若珍宝的红盒子，每一次摩挲，还小心翼翼地不让手指的茧子刮坏绸缎内衬。

原是她拆解礼物后随手丢弃的垃圾。

我呼吸发窒，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沣宸。

哎呀

盛涵妍忽然往后趔趄一步，摔坐到地上。

颜夏

林沣宸几乎是瞬间冲过来将我一把推开，扶起盛涵妍，声音压着怒意:

你干什么?

盛涵妍攥紧他的衣袖，急忙道: 她只是喜欢我的镯子……跟她没关系，是我脚崴了，真的……

我被推得往后踉跄两步，险些绊倒，面对无端指责，却不知说什么。

见我僵在原地，林沣宸冷笑，语气里满是失望: 我算是认清你了。

认清?

说的没错，两年半，我也才刚认清眼前这个，是人是狗。

忽然间连解释都懒得浪费口水。

真可笑，明明前一秒还被红盒子的真相刺痛，现在却只觉得他们俩格外般配——

一个戏精，一个眼瞎。

不，两个戏精。

直接转身走人，身后还传来他带着怒意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站住

脚步没停，我抬手随意挥了挥，连头都懒得回。

毕竟势单力薄，我没想跟这群富二代扯破脸皮，可戏瘾没过够的家伙怎么会放过我。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