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尘，字守缺。
人在仙朝，刚下飞舟，目前在京城翰林院当一名光荣的从九品典籍，月薪三块下品灵石，没编制，合同工。
作为一名穿越者，我时常感到迷茫。
人家的穿越剧本，要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要么是“神王归来，发现女儿住狗窝”。
而我呢？
我穿越过来，面对的现实是：灵气浓度持续下降，堪比A股大盘；修仙内卷严重，一个炼气境的岗位，几百个通窍境挤破头；更要命的是，我所在的翰林院，就是个养老等死的清水衙门，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听隔壁茶水间的王大爷吹嘘他年轻时和七仙女的绯闻。
这日子，没盼头啊。
今天，翰林院的“典藏阁”又发“福利”了——每人一杯号称能“静心凝神”的灵茶。
我端着茶杯，闻着那股熟悉的、仿佛放了三年的陈皮味儿，陷入了沉思。
旁边的同事张三，一个西十岁还没筑基的老炼气，美滋滋地抿了一口，脸上露出销魂的表情：“品，你细品！
这可是‘云顶仙芽’的边角料，蕴含的灵气虽然不多，但胜在醇厚！
也就咱们翰林院有这待遇！”
我没说话，默默地打开了我的“金手指”——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类似“后台数据”的分析界面。
物品：三泡“静心”茶成分：陈年苦丁草（95%），劣质灵植残渣（4%），翰林院后勤处马执事喝剩的口水（1%）效果：轻微通便，大概率导致心情烦躁。
备注：恭喜你，又当了一回免费的“品茶员”。
我：“……”我默默地把茶杯推到一边，决定眼不见为净。
这就是仙朝的官场，连一杯茶都充满了职场智慧。
你以为是福利，实际上是帮领导清库存，顺便测试一下有没有毒。
“叶尘！
愣着干嘛呢？
手里的活干完了？”
一声油腻的断喝传来，我不用抬头都知道，是我们典藏阁的首属领导，正八品“侍读”吴观海吴大人来了。
吴观海，人送外号“吴三泡”，因为他泡妞、泡茶、泡病假样样精通。
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背着手在我们这些底层典籍面前晃悠，彰显他那点可怜的官威。
“回吴大人，今日份的古籍残卷己经校对完毕，正准备录入归档。”
我连忙起身，摆出一副“我是螺丝钉我骄傲”的恭敬模样。
“嗯。”
吴观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到我桌前，目光落在我旁边的一份草稿上。
那是我花了好几个通宵，根据翰林院的浩瀚典籍和我的“数据分析”，推演出来的一份报告。
标题很唬人——《关于灵气衰退环境下，调整京城西郊‘锁龙井’阵法以应对未来危机的若干思考》。
吴观海的胖脸抽了抽，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叶尘，你是不是闲得慌？
一个从九品的典籍，去操心人家‘钦天监’和‘工部’的事？
你配吗？
有这功夫，不如多抄两遍《仙朝礼记》，陶冶一下情操！”
他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同事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我这就是典型的“职场菜鸟综合征”——活儿没干多少，心比天还高。
“吴大人教训的是，”我非但没怂，反而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但下官斗胆，敢问大人一句，您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您分管的西城区域，每年的‘灵气税’缺口，总是比东城、南城、北城加起来还多吗？”
吴观海的眼皮猛地一跳。
灵气税，是仙朝财政的重要来源。
每个区域的官府，都要根据辖区内的灵脉情况，上缴定额的灵气。
而吴观海，除了翰林院的职务，还兼着一个西城灵气税务监督的闲差。
这差事油水足，但责任也大。
我没等他反应，继续用蚊子般的声音“拱火”：“我查了近五十年的税务档案。
西城的灵气税缺口，是从二十年前，您接手这个差事开始，才逐年扩大的。
您每年上报的理由都是‘地脉老化，产出自然衰减’。
可我对比了《大虞舆地考》，西城的‘锁龙井’，按理说还能坚挺一百年……您说，这要是让新上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那位‘铁面判官’公输正大人知道了……嘶——”吴观海倒吸一口凉气，胖脸上瞬间见了汗。
他看我的眼神，己经从看一个傻子，变成了看一个魔鬼。
都察院，皇帝新设的超级“纪委”，权力极大，专治各种不服。
公输正更是个六亲不认的狠茬子，前两天刚把一个皇亲国戚给办了，罪名是“用皇家贡品灵鲤喂猫”。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吴观海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一丝颤音。
“不想说什么。”
我将那份报告，连同另一份我早就准备好的、更为详细的卷轴，一起塞到他手里，笑容灿烂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我只是觉得，吴大人您高瞻远瞩，早就发现了西城灵脉的隐患，并殚精竭虑，想出了一个‘改阵换脉、开源节流’的绝妙计划，准备上报朝廷，为陛下分忧。
而我，不才，恰好把您的英明决策整理成了文字。
您看，这不巧了吗？”
吴观海捏着手里的两份卷轴，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一份是《关于……的若干思考》，另一份，标题是《西城灵气税务二十年亏空账目明细（初稿）》。
一份是饼，一份是刀。
他沉默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张三心碎的声音——他发现自己的茶杯被吴观海顺手拿去漱口了。
良久，吴观海艰难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叶……叶尘啊，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很有前瞻性。
但是吧，年轻人，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容易扯着……那个啥。”
“大人说的是，”我微笑道，“所以这份功劳，自然是您来领。
我呢，只想在您递折子的时候，能在末尾的‘协理人员’名单里，看到我的名字。
哦，对了，我还想申请调去‘户部’，听说那里更缺我这种‘善于算学’的人才。”
这是赤裸裸的交易。
我给你功劳，给你堵上窟窿的方案。
你给我一个进阶的台阶。
吴观海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一咬牙，把那份带刀的“账目明细”揣进自己怀里，然后重重地拍了拍那份画饼的“思考报告”，对着周围的同事朗声道：“你们看看！
都看看！
什么叫后起之秀？
什么叫为国分忧？
叶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见卓识！
本官决定，立刻将这份报告呈递内阁！
叶尘，你……很好！
非常好！”
周围的同事们都懵了，张三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前一秒还“你不配”，后一秒就“你很好”。
这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我只是微笑着躬身行礼：“全赖大人栽培。”
走出典藏阁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吴观海正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报告收好，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有忌惮，有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绑上同一条船”的无奈。
我知道，我这艘小破船，终于借到了东风，驶入了那片名为“朝堂”的、更广阔也更凶险的海洋。
至于我的穿越剧本？
去他的“莫欺少年穷”，去他的“神王归来”。
我的剧本，从今天起，由我自己来写。
第一笔，就叫：《论一个底层公务员如何给领导下套并成功升职的可行性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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