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城的雨，总带着一股铁锈味。
艾略特的解剖刀划开第七具“自毁案”尸体的皮肤时，窗外的蒸汽钟刚敲过午夜十二点。
黄铜解剖台边缘凝着水珠，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在他袖口洇出深色痕迹——这是本周第三具死状诡异的尸体，死者眼球浑浊，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指尖还攥着半张残缺的童谣歌词纸。
“又是‘转圈歌’……”助手莉迪亚的声音发颤，将尸检报告推到他面前，“死者玛莎·怀特，42岁，洗衣女工，昨晚在自家阁楼上吊自杀，死前连续唱了三小时《转圈的木偶》，邻居还听见她跟‘不存在的人’对话。”
艾略特没接报告，目光落在尸体耳垂上。
那里有个细小的穿刺孔，孔内卡着一点银亮的东西，不是常见的耳钉，倒像枚被掐碎的微型银耳环残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红色血迹。
他用镊子小心夹出残片，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耳边突然炸开一阵细碎的低语——“别……别让他们拿到碎片……归档部的人……在找……”声音很轻，像隔着一层浸了水的纱布，却清晰地钻进脑子里。
艾略特猛地攥紧镊子，残片硌得指节发白。
莉迪亚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医生，您怎么了？”
“没什么。”
他压下心头的悸动，将残片放进证物袋，“通知归档部，这具尸体的异常特征需要备案——尤其是这个。”
他指了指证物袋里的银耳环，“可能和前几起案子有关。”
莉迪亚脸色更白了：“归档部……他们下午刚来过，说这些案子都是‘普通自杀’，还让我们别多管闲事。
清算组的人还警告，再往上报……”话没说完，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冷风裹着雨丝涌进来，三个穿黑色风衣的人站在门口，领口别着银质徽章——那是归档部“清算组”的标志，徽章上的齿轮图案，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他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又扫过艾略特手里的证物袋，声音像淬了冰：“艾略特医生，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这是尸检证物，需要走正规流程。”
艾略特将证物袋攥得更紧，指尖的温度几乎要将塑料烫化。
他想起刚才那阵低语，“归档部为什么要管一具自杀尸体的耳钉？”
刀疤男冷笑一声，从风衣里掏出一把十字弩，弩箭泛着淡金色的光——那是β级禁忌物“圣辉十字弩”，艾略特在归档部的公开资料里见过，箭尖能灼烧接触到的禁忌物，连带使用者一起化为灰烬。
“流程？”
刀疤男扣动扳机，弩箭擦着艾略特的耳边钉在墙上，溅起火星，“清算组的命令，就是流程。
要么交东西，要么……你跟这具尸体一起归档。”
莉迪亚吓得缩到角落，艾略特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他盯着那把十字弩，又看了眼口袋里的东西——早上从黑市淘来的δ级禁忌物“铜制纽扣”，卖家说这东西能让普通人“忽视”佩戴者，他本来只是好奇，没料到会派上用场。
他悄悄将纽扣扣在白大褂内侧，指尖按了按纽扣上的纹路。
几乎是同时，刀疤男的目光扫过他，却像没看见一样，转向莉迪亚：“你看见那枚银耳环了吗？”
莉迪亚愣了愣，下意识摇头：“什么……银耳环？
尸体上没有啊。”
艾略特的心狂跳起来——纽扣起效了。
他慢慢后退，躲到解剖台另一侧，趁着刀疤男盘问莉迪亚的间隙，抓起装着银耳环的证物袋，塞进白大褂内袋。
“不可能，报告里明明写了……”刀疤男皱眉，正要上前检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警报声。
红色的警灯透过窗户照进来，映得墙上的血迹格外刺眼。
“是治安队！”
莉迪亚突然喊道，“我刚才偷偷报了警！”
刀疤男脸色一变，狠狠瞪了艾略特一眼：“你最好别耍花样。”
他收起十字弩，带着两个手下快步离开，临走前还不忘踹碎门口的监控器。
门被关上的瞬间，艾略特才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衣服。
他掏出证物袋，看着里面的银耳环残片，耳边又响起那阵低语，这次更清晰了——“去找莉娜……她在老工业区的废工厂……带着图鉴……”莉娜？
图鉴？
艾略特攥着证物袋，走到窗边。
雨还在下，蒸汽钟的钟声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他知道，从拿起这枚银耳环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跟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了。
雾锁城的迷雾里，藏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秘密，而他，己经被卷进了这秘密的旋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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